你是你,你是他。你是大海上漂浮的房子,你是铁道上流浪的父辈。你是最后一块碎掉的玻璃,你是巴尔干分裂的孤儿,你是断绝了生育的母亲。
流放
安哲从未停止过流放,一种不知名的原因促使安哲永远生活在孤独之中,故乡就像一个虚幻的名词,在某处不可企及的地方召唤,但从未出现。他的主人翁从来都是四处漂泊,在德国,在波兰,在俄国,在不知名的小岛上。哭泣的草原看上去就像是安哲的一次意外,三个小时的故事全部发生在希腊的土地上,人们从遥远混乱的敖德萨返回到了希腊。安哲却用父亲沉重的叙述告诉大家,这不是一次回归,而是敖德萨和希腊对希腊人的双重流放,这个貌似故乡的开端,就如同河边模糊的倒影一样虚幻。
安哲的流放是沉静的,不动声色的,依琳娜牵着毫无血缘关系的亲人的手回到希腊,伊琳娜虚弱的坐着船回到村庄,她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和母亲,她就如同在独裁政府下柔弱的希腊,她的父亲带着丈夫的暧昧身份,她在窗台上为自己的哥哥和情人哭泣,她注定将从一个地方流放到另一个地方
音乐美得很希腊,在奥林匹亚山上俯瞰的希腊,在爱琴海的波浪中荡漾的希腊,无法摆脱的优美和静穆,眼泪径直流下来,在没有台词,情节也没弄清楚的时候。
满眼的长镜头,仿佛时光流过一根一根的希腊石柱。
莫名其妙想起:良辰美景 奈何天,赏心乐事 谁家院? 似这般 姹紫嫣红开遍,却原来 都付予 断壁颓垣。
战争与流亡,乡愁与死亡,无不填满了你。时间里的颠沛,空间上的流离,也无不释放了你。
全剧终的海面像此起彼伏的山脊。战争结束了,六万士兵在陆地中央等船来接:“我们的国家终于自由了!”
挂满羊的树,像雷内玛格丽特的画,画的是人类的宿命。树下的血,是画中人手里雨伞试图遮挡的罪恶。
只要把时间变成蝴蝶标本,它就无法飞走了。
出电影院我开始全文背诵:“守卫,我没有水,没有肥皂,没有纸给我的孩子写信,守卫,你们制服的颜色变了,您要带我到哪里去,我叫埃利娜,我因为窝藏一位音乐家被囚禁至此……守卫,我没有水,没有肥皂,没有纸给我的孩子写信,守卫你们制服的颜色变了,英国人是灰色,德国人是绿色,守卫你是德国人吗,您要带我到哪里去,我叫埃利娜,我因为窝藏一位叛乱分子被囚禁至此……守卫,我没有水,没有肥皂,没有纸给我的孩子写信,所有颜色的制服都是一样的,您要带我到哪里去,我叫埃利娜
影片结束在伊莲妮的悲泣里,镜头对准一整片的洪流,就像她颠沛流离的一生,那永远也流不完的眼泪。幼年失去双亲,中年失去丈夫,老年失去儿子,人生三大悲剧悉数加诸女主身上。悲伤的女人,哭泣着过完一生,直至失去最后一位至亲,眼泪如决堤洪水。
从1919-1949近半个世纪的流离失所,湿答答的路面何时晒干铺遍阳光,洪水泛滥何时平息重建家园,痛苦的眼泪何时止住换成笑脸。
这深切的伤痛,让我不忍去细想,如若人生承受这痛哪怕一种哪怕一刻也会忍不住哭嚎。除了洪水潮湿就是暗夜,除了雨就是阴云
0918资料馆胶片。
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到安哲,Eleni Karaindrou配乐响起的瞬间,心中跟着轰鸣。
隐忍克制的镜头表达,能感受到时间精准的流逝,在诗意化的空间里依然不会虚度。
被白色床单干净分割的画面,由窗棱改变的画幅和视角,雪中的树和羊,未知的海水和被时代吞噬淹没的人生;线性构成里穿梭的乐手,摇曳的流浪艺人和一颗随时起舞的心。
是一部场面调度的教科书了。画面消失点 到 近在眼前的特写,无论是上岸的人群,水中缓慢行驶的船只矩阵,还是海风中又重新被扯散飘远的半成品围巾,所有的悲剧微渺的如同草地上的露水,渗入日常,也依然走向未知。
全无抵抗力。
无需临场感的战争第一视角和泛滥的血光,依旧数次落泪。战争历史类题材的心中最高。
另外,虾米音乐上Eleni也和资料馆版本的字幕一样,都被翻译成“艾莲妮”,可爱哈哈。
“哭泣的草原”安哲式的蝴蝶标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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